００９　丛林游击战争（一）

天亮了，整个丛林升腾起的雾气，向３９号接待站飘过来。

四周的丛林里终于也变得静悄悄的了，仿佛天一亮，３９号地区的一切都睡着了，一切都恢复了丛林的宁静。

东天慢慢地变红，天光也由淡清转为几近透明的亮。

一阵轰鸣从南方的天空传来，接着南面的天空下，突然出现一群黑色的、如同蜻蜓一样盘旋飞翔的直升机。

几乎同时，仿佛凑热闹似的，另外几个方向也同时出现了直升机。

一时节，明净的天空，到处是点点黑影和嚣张的喧嚣。

老虎站在一颗榕树下，身边只有公羊子和黎英。

老虎呆呆地望着，摇摇头：“什么时候，我也有一群直升机打游击！”

黎英黑亮的大眼冒出火来：“这黑寡妇最坏了！轰炸村庄，扫射妇女儿童，坏事做尽！”

“黑寡妇！”公羊子被这个称呼搞笑了。

“哼哼！”老虎收回了目光，冷冷一笑，眼里露出冷冷地豪光：“那么我们今天就让美国佬家庭里，到处都是黑寡妇吧！”

黎英轻声道：“首长。”

“你也叫我老虎吧！”

“是！”黎英指住直升机：“黑寡妇身上，有炸弹，有机关炮，进攻前，他们会进行很猛烈的火力攻击，同志们一定要注意隐蔽。”

公羊子憋憋嘴：“放心，美国佬的攻击，都是依照一定的程序，打的是死仗。我们每个人都背熟了的！我们可是活的！”

美军直升机在空中大摇大摆地分出了阵形，中间十二架直升机，东南西北四面各四架直升机，飘飘摇摇地落了下来，一股股螺旋桨刮起的旋风，把丛林搅得乱起八遭。

从直升机上放下狗肠子一样的软梯。

“发信号！进行狙击射击！”老虎命令道。

公羊子步话机早开起了，立刻大声叫起来：“老虎命令，进行狙击射击！老虎命令，实施狙击射击！”

老虎望着天空，继续发布命令：“狙击手必须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。”

公羊子象应声虫一样对着步话机大声重复着。

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声，掩盖了狙击步枪的扣击声，只能看到，从软梯下来的美军，一个个仿佛是不小心似的，纷纷掉下来。

布梅在**的直升机里，明明白白地看着这一切，他当然明白不是自己的士兵失手，自己的士兵是经过千百次直升机空降训练的。看来，这是有一群早有预谋有计划要与自己较量的越南人，他顿时黑下了脸来：“四周向中间压迫射击，掩护强行迫降！”

立刻，美军四周的直升机收起了软梯，从两端向中间的丛林扑来，机关枪喷出了火蛇。

密集的机关枪子弹，象暴雨一样向丛林扫来。

中间的两辆直升机，继续往地面下人。

老虎收回了望向天空的目光，大声命令道：“停止狙击，进入隐蔽位置，把美国佬放入丛林！”

老虎从公羊子身上把步话机拿过来，背在自己身上：“公羊子与黎队长继续在这里观察！”

公羊子忙道：“我．．．”

老虎沉声道：“答，是！”

公羊子忙立正：“是！”

黎英刚要说话，老虎已一窜进入了丛林里，没了踪迹。

黎英一跺脚：“我自己去！”

公羊子一下子挡住她：“对不起，这是战场命令，黎队长！”

黎英冷笑一声，也钻入丛林里。慌得公羊子忙跟了上去。

布梅面上露出了微笑：“ＯＫ！我们下去！”

**直升机攻击中队八架直升机，向四面八方发起了更猛烈地射击。

中间的四架直升机向下落去，布梅握着要下去的兰考少校的手：“我希望把这支越南军队的指挥官，活着带回来！我对他有些兴趣。”

“是，上校！”兰考少校下了软梯。

布梅意犹未尽，继续大声道：“虽然我们的士兵现在有和他们一样的敢死精神，但我们高贵的生命是不应轻易失去的！所以，凡是进攻，你都要告诉我，我会先用直升机把他们摧毁！”

兰考少校已不想听了，上校的这套理论虽然让他服气，但是，他背都能背得了。所以，他飞快地下到地面。

布梅的直升机升了起来，他做了一个优雅而有力的手势，用悦耳的声音道：“绕着整个战场走一圈，看看我们的勇士们！”

在天空看下去，整个热带丛林树木重重叠叠，很是悦目。如果不是因为这些越南军人，他真的不忍心叫，那些机关枪摧毁伤害这些丛林。看着极具摧毁力的机关枪，把一棵棵树木拦腰击断，布梅微笑着想。

“各小队注意，保持与直升机的联系。各小队第一波地面攻击，为试探性进攻，发现敌人阵地，应召唤直升机发动毁灭性轰炸。然后进攻！”

布梅知道自己说的话很多，但是，他知道这是一群没有经历过和东方人的战争的小伙子。

他经历过，在**那个叫住上甘岭的地方，他和中国军人较量过。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，２０日他被中国军人从５９７．９高地揍下来，连长点名时，只有他和一个列兵答：“到！”

虽然，他不相信越南人象中国人一样厉害，但是，他不愿意再接受失败，他必须把自己的战术布置，不厌其烦地深入每一个人的心。

直到每一个小队都回答了他的话，他才把身子舒服地靠在座椅上：“我们回去为他们准备洗澡水吧！”他幽默地道。

老虎先到了南面的丛林，南面战斗小组的头儿是陈连长和猛士，这是敌人的退路。他们带领的有咬卵匠、顺风耳，还有四十名越南士兵。

他刚进入南面区域，就被一根从天而降的竹刺逼住了，接着树上吊下猛士的头：“老虎，你不能进入。”

老虎狠狠地盯住他：“你是指挥官，还是我是！”

“我是，这里我是！所以，你的进入，得有我的同意！”

老虎就笑了：“有道理！”他一个立正：“报告指挥员同志，你的上级要求进入你的作战区域！请你同意！”

“不行！”猛士坚决地一摇头。

“为什么？难道你怕我没你会打仗？”老虎一瞪眼，接着凑过去：“我只是看看，保证不到最前面去！你知道，我要掌握现在美军的战法。”

猛士点点头：“可是，我们昨夜有了一个新的想法，竹刺是一人埋的一条线，所以，整个丛林里都是竹刺。只有每个人沿着自己的战斗路线进退。你走那一条呢？没路你走啊！”

“哼哼！”老虎冷笑一声，猛地回头：“你们出来吧！”

黎英和公羊子走了出来。

“公羊子，你有办法吗？”

公羊子想了想：“老虎，你有吗？”

老虎点点头：“黎队长，你就不要去了。公羊子借你羊鞭一用！”

只见老虎一羊鞭朝树上抽去。

猛士惊叫：“你要在树上行走？”

“呵，好身手！”黎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

老虎在树上一紧羊鞭，回头看。只见黎英在后面象一个**一样，灵巧地从一棵树荡向另一棵树。

不由点点头：“好个游击队长！”

他连续越过几棵树，决定不再继续向前走，在一棵树上停了下来，向树的更高层爬去。

美军的直升机停止了轰炸和扫射，美军特种兵一下地，便迅速地散开，有条不紊地按程序占领自己的位置。

每一个特种兵都武装到了身上的每一个部位。

头上是不反光的钢盔，脸上摸着象丛林的屁股一样的，以绿色为底调的彩色，作为伪装。

身上穿着象丛林巨蜥一样色彩的军装，胸腹罩着防弹背心，脚下蹬着坚韧的牛皮丛林作战靴。

武器则是肩上和腰上都挂着足以对付坦克的手雷，插着锋利的可割可刺的锯齿匕首，斜披着一圈ＡＫ系列子弹，手上端着可速射当机枪使用，也可以单发作狙击步枪使用的Ｍ系列最先进的Ｍ１６突击步枪。

步话机里响起兰考少校那象鸭子一样的声音：“成散兵阵形，缓慢向丛林进逼，目标３９号竹楼。发现越军，应立即停止前进，召唤直升机火力摧毁目标！第一波进攻，为试探攻击！”

克拉可上尉叫声：“是！”放下话筒，他叫起来：“老鸭子和老夫人都到了更年期！”

士兵们都笑了起来。布梅不到四十岁，兰考少校也不到四十岁。但在这群年轻美国军人，把他们一个叫住老妇人，一个叫做老鸭子。他们觉得美国武器天下第一，美国国力天下第一，美国的军人全世界训练得第一好。

他们觉得他们也是天下第一，他们甚至骂人：“把那里轰平就是了！该死的，为什么还要我们去！”

所以，他们嘲笑自己长官这么小心地嘱咐自己，仿佛敌人很厉害似的。

“好吧！我命令，前进！”军校出生的克拉可上尉做了一个标准的进攻手势，在欧洲服役时，他也是打过这样一个手势，把一伙鼓吹社会主义的**送下了地狱，因此，获得了奖章。

特种兵按照操典的姿势，一步步踏入了丛林。

丛林古怪地很安静，阳光射进来，空气干净而透明。空气中虽然还散发着淡淡的硝烟味道，但是，整个场景的色香味仍旧弥漫着醉人的魅力。

一步，两步．．．

一切还是那么安静。

克拉可上尉也进入了丛林，用他那浑厚的男中音，低声喝斥道：“保持警惕！”

前锋已经前进到丛林内十几米处。

突然，最前面的尖兵，痛叫一声，脚一软，滚下了地，接着发出一连串更惨的大叫。

士兵们迅速地依靠就近的树丛，隐蔽了起来。

救护士兵冲了上去，救护士兵刚刚接近，也是一声惨叫，脚一软，滚下了地，接着发出更惨的大叫。

克拉可上尉骂声：“杂种！”

他明白，中了越南人的竹刺。

这竹刺，是用坚硬的竹子，削得溜尖，其尖锋比刺刀还尖利。埋在地下，被草丛，或者泥土掩盖。行进中，根本无法发现。踏上去，连皮靴也被刺破，只要倒下去，又会被刺伤。

许多部队已经吃过这个亏，没想到，自己现在也遇上了。

他命令士兵，用脚尖踢着走路，把两个倒霉的士兵救了下来。

“听着，这是落后的冷兵器。不会致命。大家可以用脚尖趟着走路！继续前进！”

士兵变得更小心，猫着腰象小脚女人一样，向前摸索。

“啊！”一声惨叫，一个士兵突然从地上消失了。

克拉可上尉赶过去，只见地下出现了一个洞，士兵掉了下去，他没有喊叫了。因为他被下面的竹刺穿成了刺猬。

“啪！“一声轻响，不知从茂密丛林的什么地方射出一颗子弹，兰考上尉身边士兵，哼也没哼一声，就倒下了地。

克拉可咆哮一声。

奥尔中尉抗着火焰喷火器上来了。

“给我烧！”兰考大声地命令道。

两架喷火器冒出两团火光，立刻前面的树木被烧了起来。浓烟透出了丛林上空。

克拉可更大声地吼着：“直升机，对着有烟的地方，发起攻击！”

立刻，直升机扑了下来，兰考他们迅速地朝后退去。

四架直升机轮番地把火箭弹，机关枪向着冒起浓烟的地方，反复轰炸扫射。树子一根根折断，草木在弹雨中痛苦地挣扎。

克拉可他们再一次上来时，整个丛林到处是烧焦的树木，刺鼻的硝烟代替了从林的气味。

兰考少校对各小队报上来的伤亡数，很是生气：“先生们，我想听到你们歼灭的越南人数。和这群野蛮人作战，你们要充分发挥你们手上拥有的现代兵器！把直升机用起来。把直升机背在你们的背上，他们在天上干，你们在地下干！每小队保持一架直升机跟进，射击、轰炸！”他大声地说完，犹不解气，继续骂道：“我让你去打老虎，难道你用双手和那野蛮的家伙肉搏，你只要把你的子弹塞入他的喉咙或者他的**就完事，蠢货！”

老虎爬得更高了，用望远镜看着。

显然，美军这种地面和空中的配合，经过演练。

只见，美军每前进二十米，就用武器扫射一次，直升机扫射一次。把他们经过的地方打成了一片火海。

老虎操起了步话机，大声地叫道：“各战斗小组注意！我命令，机枪、冲锋枪、狙击手，统统只准打一个点射，立刻后退。我们有宽阔的丛林，我们不追求一次就全歼敌人，我们只要消耗敌人。我们要象蚂蚁啃大象一样，一点点地来！”

黎英仰望着老虎，笑了：“蚂蚁啃大象，我懂了。”

老虎从背后拖出他背在背上的狙击步枪，指住美国兵：“你看我们这样过去是多少米？”

黎英也灵巧地爬了上来：“八百米吧！”接着她看着老虎的枪：“老虎，你是首长，为什么背只长枪？”

“杀敌人过瘾！”老虎深吸一口气，瞄准、击发，一气呵成。

一个美国特种兵一下子扑了下去。

老虎扭扭脖子：“我这是在苏联兵工厂特制的一只枪，从苏联学习回国，又是十年了，这是第一次喝敌人的血！”他再次深吸一口气，瞄准、射击。

然后，他不理会黎英的拍手，大声道：“向后撤退！”

“为什么？美军根本想不到是这么远的地方打过去的！”

“这是命令！”老虎轻而严厉地道。